高管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许年行 李 哲内容提要: 本文利用 年上市公司慈善捐赠数据，研究高管贫困经历( 出生地贫困程度或童年是否具有大饥荒经历) 对企业慈善捐赠行为的影响，并考察汶川地震这一自然灾害的外生冲击如何影响两者之间的关系 研究发现: ( ) 当 出生于贫困地区，其所在企业进行了更多的社会慈善捐赠，同时，那些早期经历过大饥荒的所在企业的慈善捐赠水平也更高; ( ) 有过贫困经历的 所在企业的慈善捐赠水平在地震发生后有更大幅度的提高 这些结论在经过一系列稳健性测试后依然稳健 进一步研究发现，出生于富裕地区的 所在企业并未捐赠更多，并且，有过贫困经历且受过良好教育的 进行更多的慈善捐赠以回馈社会，有过饥荒经历且家乡饥荒程度更严重的更加慷慨，政治关联状况并不影响两者之间的关系 最后，有过贫困经历 所在企业的在职消费水平更低，说明其能够做到对别人慷慨而对自己节俭 本文不仅从新的视角推进了企业慈善捐赠动机的研究，对于企业如何更好地履行社会责任促进社会共同发展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关键词: 慈善捐赠 出生地贫困程度 童年大饥荒经历 汶川地震许年行李哲，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邮政编码: ，电子信箱: ; 作者感谢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优秀青年基金项目( 批准号: ) 中组部青年拔尖人才支持项目和霍英东教育基金会第十四届高等院校青年教师基金基础性研究课题资助项目( 批准号: ) 对本研究的支持，特别感谢两位匿名评审专家富有建设性的修改意见，以及孔东民祝继高陈钦源许言以及 中国金融学术年会( ) 和中国青年金融学术论坛( ) 与会者提出的修改意见当然，文责自负一引 言近年来，从中央到地方都高度重视扶贫工作， 年 月 日被确立为我国第一个扶贫日在扶贫工作中，慈善事业是脱贫攻坚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年 月 日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进一步鼓励了企业法人等组织开展以扶贫济困为重点的慈善活动 随着慈善事业的迅猛发展，企业捐赠金额之间的差异却越来越明显( 山立威等， ; 陈仕华和马超， 等) 为什么各企业的慈善捐赠水平有高有低? 一种颇具影响力的解释是认为企业慈善捐赠行为是为了契合社会规范或者谋求经济动机而有意识采取的利己行动 抑或是为了谋求经济动机而建立声誉资本的动机( 山立威等， ; 方军雄， ) ，抑或是为了谋求政治资源而契合制度规范的动机( 戴亦一等， ) 然 而，经济学所谓的慈善动机既包括 利 己偏 好，也 包 括 利 他偏 好( ， ) 从慈善捐赠的行为本质而言，企业所要最大化的不仅仅是经济利益，还有他们所关心的其他人的福利( ， ) ，然而由于难以将利他动机分离和体现，既有关于公司社会慈善捐赠的实证文献往往对其进行了规避或忽略除了经 济 动 机 以 外，慈善捐赠行为更多地源于 移 情 而产生的无意识发生(， ) 这种移情又称同情心或恻隐之心，源自责任人亲身经历获得的道德情感体验 通常认为，只有源自道德情感体验的慈善活动才能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利他行为(年第 期， ) 是企业中最有影响力的决策者( ， ， ) ，其对慈善的认知形成同样受到道德情感体验的影响 相比公司层面特征而言， 个人的固定效应对于公司政策具有更强的解释力度( ， ; ， ) 在既有文献中，普遍认为的早期生活经历会通过影响其个人行为方式，进而对公司政策产生作用 从心理学来看，创伤经历往往对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行为方式都有重要影响( ， ) 在这些创伤经历中，自然灾害对个人的影响更具持久性，比如儿童的成长发展( ， ) 投资者的投资组合决策( ， ) 的风险承受能力( ， ) 等 那么 作为企业慈善捐赠行为的主要决策者和实际执行者，其源自亲身经历的内隐助人倾向是否影响其所在企业的慈善捐赠行为呢? 开展该问题的研究对于深入了解高管个人早期经历如何影响企业财务决策及社会责任的履行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为回答上述问题，本文以 年我国上市公司为样本，从企业微观层面考察 贫困经历是否影响上市公司慈善捐赠行为，并考察汶川地震这一外生冲击事件是否会影响两者之间的关系 研究发现: ( ) 当 出生于贫困地区，其所在企业进行了更多的社会慈善捐赠，同时，那些早期经历过大饥荒的 所在企业的社会慈善捐赠水平也更高; ( ) 相比汶川特大地震之前，有过贫困经历的 所在企业的慈善捐赠水平在地震发生后有更大幅度的提高，这说明地震这一外部自然灾害事件的冲击会给那些成长于贫困环境的 更大的触动，从而提高了贫困经历和慈善捐赠行为之间的正向关系 这些结论在进行选择性偏差调整倾向分值配对法( ) 检验检验 变更前后的动态比较不同变量定义不同样本的稳健性测试后依然稳健 进一步研究发现，出生于富裕地区的 所在企业并未捐赠更多，并且，有过贫困经历且受过良好教育的 进行更多的慈善捐赠以回馈社会，有过饥荒经历且家乡饥荒程度更严重的 进行更多的慈善捐赠，但政治关联状况并不影响两者之间的关系 最后，有过贫困经历 所在企业的在职消费水平更低，说明其能够做到对别人慷慨而对自己节俭本文的贡献体现在: 首先，拓展了企业慈善捐赠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 本文基于利他动机视角研究高管个人贫困经历如何影响企业慈善捐赠行为，以区别于以往文献侧重于从谋求经济动机或获取政治资源等利己动机视角来考察企业慈善捐赠行为的研究，有助于更深刻理解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和慈善捐赠背后的真正动机和影响因素 第二，本文的研究丰富了高管个人经历和早期生活如何影响企业决策和财务行为的研究 以往研究主要分析高管的早期经历如何影响企业的融资决策 信贷风险 投资决策 股市参与等冒险行为( ， ; ， ;， ; ， ) ，本文进一步从 慈善捐赠维度为有关高管个人经历与公司财务决策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证据 第三，在研究方法上，本文引入汶川地震作为外生冲击事件，并采用 两阶段模型 倾向分值匹配 检验和 变更前后捐赠变化的动态视角等方法，能较好减轻企业捐赠研究中的内生性问题和选择性偏差，使得结论更具可靠性二文献与研究假设( 一) 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行为的关系在行为学研究中，学者们发现早期经历直接影响着成年个体的行为模式，童年期是个体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形成的阶段，衣食冷暖等童年经历影响个体素质的形成( ， ; ，) 特别地，个体出生早年所经历的负生活事件( 如生活环境恶劣或贫穷家庭不和谐) 还将会许年行李 哲: 高管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本文的 贫困经历不仅包括 童年时期对贫困状况的经历，也包括其对家乡贫困状况的所见所闻等经历 为此，我们选择了 出生地经济发展状况和 童年是否经历大饥荒困难时期两个维度来衡量 的贫困经历导致成年行为的特殊性( 李婷和朱熊兆， ; ， ) 神经科学和遗传学研究表明，逆境会影响长期性( 甚至永久性) 生理和生物大脑的变化( ， ) ; 进化生物学家认为，生物系统与原有的功能通常适应不同的功能( ， ) 因此，如果大脑发育和生理功能被创伤所改变，那么早期逆境经历可能会对个人的心智和行为产生长期影响高层梯队理论已经表明，团队领导行为具有较强的个性化色彩，受到个性心理的影响 高管特征( 如年龄教育背景职业路径等) 及其异质性会影响诸多方面的企业行为，企业的慈善捐赠行为亦不例外( ， ) 反过来， 的管理风格反映出其个人生活模式和阅历的差异( ， ; ， ) 受此启发，不少文献从高管成年特征探讨其对公司慈善捐赠的影响，相比之下，从高管早期经历来研究企业慈善行为的文献却相对较少 因此，本文着重关注高管的一个特征 早期生活环境 对公司慈善行为的影响从空间维度来看，自然人在成长阶段的性格形成依赖于家乡发展程度，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种区域氛围会通过共同的历史共同的经济活动集体记忆和集体实践来影响精神特质和行为模式( 张建君和张志学， ) ，包括影响到公司管理层对待企业和社会的态度 即使 自身的家庭条件不一定属于贫困状况，但通过周边环境的所见所闻，也会影响其心理和行为 综合行为心理学和经济学研究成果，本文认为: 出生于贫困地区的 更了解社会捐赠的重要意义，公司可能更主动地向社会履行相应责任 据此提出假设:: 如果成长于贫困地区，则公司的慈善捐赠水平更高从时间维度来看，特定历史事件往往给自然人带来较大的记忆冲击 往往试图将自己的早期经历( 例如特殊事件或教训) 在领导岗位上展现出来( ， ) ; 一方面，顺境往往让人更加激进，如 ( ) 发现有过部队服役经历的高管更偏好激进的外部融资; 另一方面，逆境往往让人变得保守，如 ( ) 发现在大萧条时期成长起来的 对于债务融资普遍持有疑虑 在我国，三年自然灾害给同时代的人们带来了不能磨灭的记忆，同样会诱发经历过该事件的人改变行为 例如， ( ) 的研究发现，中国三年饥荒之前及期间( 年 年) 出生且幸存的人士在健康( 身高) 和经济( 劳动时间供给状况和家庭收入) 层面受到了长期影响; 程令国和张晔( ) 的研究也证明，早年有着饥荒经历的家庭，尤其是在最重要的童年和青少年期经历较严重饥荒的家庭，表现出更高的节约欲和储蓄倾向 同理，自然灾害的经历往往让人们对于物质匮乏有更切身的体验，经历过这段时期的 往往更懂得忆苦思甜，从而将心比心地对待其他处于困顿状态的人们 从这一点看，早期经历三年自然灾害的经历对 行为模式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这种经历既是一种历史记忆，又会被写入现实 据此提出假设:: 如果 童年经历过大饥荒，则公司慈善捐赠水平更高( 二) 汶川特大地震对 贫困经历和企业慈善捐赠的影响进一步地， 早期生活所见证的贫困环境还有可能增强其 移情能力，即设身处地理解他人感受并将自己过去对生活中的重要情感投射到其他人身上的一种心理反应 在西方，有学者发现那些亲身经历过灾难但有幸逃过一劫的 往往在公司财务中表现得比较激进( ，) 在我国， 年 月 日，汶川地震作为建国以来中国面临的最大的自然灾难之一，全面考验着作为社会公民的企业的社会责任感 汶川地震的发生进一步使得我国企业的慈善捐赠行为年第 期年，在中国历史文献中通常被称为三年自然灾害或严重困难时期，也是国外一些文献中提到的 灾荒时期 在此三年期间，中国大陆各地普遍发生了粮食供应紧张的状况，有些地区因此导致了人口的非正常死亡 从国家统计局世纪 年代中期公布的人口统计资料来看， 年这三个年份的死亡率明显高于其他年份受到中外各界的强烈关注( ， ) 企业的捐赠行为是否合理，企业的慈善捐赠对市场产生何种影响等，这不但是社会公众关心的焦点，更是企业关心的问题 对于面对灾难的人们，经历过贫困环境的高管具有更强烈的移情能力和共鸣体验，从而诱发其表达对他人的不幸遭遇的关心和支持的情感 陈仕华和马超( ) 山立威等( ) 认为企业慈善行为显著地受到自然灾害等外生事件的冲击 正是由于存在外来冲击，促使上市公司慈善行为的差异能更为明显地表露 我们认为高管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行为之间的上述关系在汶川特大地震之后可能更加明显 由此提出假设:: 有过贫困经历的 在地震发生后显著提高了企业慈善捐赠水平三研究设计( 一) 样本数据由于上市公司的慈善捐赠数据自 年才开始规范披露，所以本文选择 年作为研究时段 本文以非金融类上市公司作为初始样本，并对样本做如下筛选: ( ) 剔除在研究期间内公益性捐赠支出为 或为空值的样本; ( ) 剔除模型中各控制变量有缺失值以及相关数据异常( 如资产负债率大于) 的样本; ( ) 剔除金融类企业以及 的样本 最终共保留了 家公司共计 个有效观测 本文手工收集和整理了公司高管的出生地信息，公司慈善捐赠数据主要来源于国泰安 数据库 相关连续变量均在 和 水平上进行 处理( 二) 变量的选择和度量企业捐赠行为借鉴山立威等( ) 的做法，为确保结果稳健成立，本文采用如下 种方法来度量企业捐赠行为: 慈善捐赠总额占企业营业收入的比例( ) 慈善捐赠占总资产的比例( )慈善捐赠金额的自然对数( )家乡贫困状况为度量 家乡经济状况，笔者从国务院扶贫办公室获取历次国家扶贫工作重点县( 简称国家贫困县，下同) 名单 该名单经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认定，审批工作共进行过次( 年 年 年) ，总数一直维持在 个县( 包括县级行政单位区旗县级市) ，历次贫困县的名单较为稳定 将 出生地信息与 版名单进行比对，若 出生于国家贫困县，则解释变量 取，否则取 后文将采用 年第一次修订版的贫困县名单进行稳健性测试童年大饥荒经历为了考察 童年是否有过大饥荒时期的经历，本文将 出生年份和我国三年困难时期( 又称三年自然灾害时期) 进行对比 如果 年至 年期间恰为 童年时期，则认为童年曾有过大饥荒经历 关于童年时期的界定，心理学家认为无论是采用年龄指标 大脑发育指标，还是采用心理成熟指标，均应把儿童时限的上限大致定在少年期( 岁) ( 伍香平，) 由此，考虑到个体心理发展的连续性，本研究选取 岁作为童年的时间范围 具体而言， 的出生年份在 年之间，则解释变量 取，否则取 在稳健性检验部许年行李 哲: 高管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后文将加入这些样本进行稳健性测试值得注意的是，样本量在各模型中略有差异 家乡所在地信息缺失较多，共有 个观测值国泰安上市公司人物数据库中的相关信息缺失率达到 ，我们经过查询和讯新闻新浪人物百度百科以及公司官网，手工尽可能对其进行补全，空缺率降到分，我们还将使用其他度量窗口期来衡量 童年大饥荒经历其他控制变量借鉴 ( ) ( ) 等的做法，本文在模型中设置了如下控制变量: 公司 规 模(，) 资 产 负 债 率(，) 广 告 支 出(，) 研 发 绩 效(，) 政治关联(，) 董事会规模(，) 现金持有量(，) 公司业绩(，) 公司价值(，) 公司注册地法律指数(，) 产权性质(，) 公司上市年龄(，) 公司所在省份人均 (，) 两职合一情况(，) 外部董事比例(，) 此外，加入年度哑变量及行业哑变量，以控制年度和行业固定效应( 三) 实证模型第一，本文 采 用 模 型( ) 来 检 验 贫困经历是否影响公司捐赠行为 其 中，因 变 量，分别由 年 的 和 来 度 量 ( ) 式中主要解释变量， 代表滞后一期( ) 年任职于公司 的 童年贫困经历，分别用空间维度变量和时间维度变量 来表示 ， 为一组控制变量，由滞后一期( ) 年的数值来度量 若假设 和假设 成立，则 应显著为正， ， ，( )第二，采用模型( ) 来检验汶川地震这一外生事件是否影响 贫困经历和公司捐赠行为之间的关系 为了使用双重差分模型，我们先用倾向分值匹配法( ， ) 分别为两种处理组( 出生于贫困地区的样本 经历过大饥荒的样本) 找到特征相似的对照组 匹配过程如下: 以 是否成长于贫困环境为标准，本文将总体样本分为两大类: 一是处理组( ) ，为聘用有贫困经历 的企业; 二是控制组( ) ，为聘用无贫困经历 的企业根据独立 性 假 设 条 件，我们将匹配向量 的 组 合 设 定 为和 ，这些匹配变量会同时影响 选聘和捐赠水平 本文用这些公司特征来估计倾向分值并运用最邻近方法，根据两组间 值的相近度进行 的样本匹配 继而，采取事件研究方法，利用双重差分模型( ) ，对 年 月 日地震前后一年( ， ) 内上市公司公开披露的捐赠金额数据进行对比研究，以考察这两组公司在面临灾难性事件时的捐赠行为是否显著有别 为此，重点关注交叉项 ， 的回归系数 若假设 成立，则 的系数应显著为正， ， ，，( )( ) 式中，若样本期间属于 汶川大地震当年及其后 年( 即 年) ，则; 若样本期间属于大地震之前 年( 即 年) ，则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 变量描述性统计由表 中 栏所示的全样本描述统计结果可知: ( ) 上市公司慈善捐款总额占公司期初总资产的 ，并占当年营业收入的 ; ( ) 上市公司中出生于国家贫困县的 占到总体的，而童年经历过大饥荒时期的 占总体的表 中 栏比较了具有贫困经历的 任职企业与其对照组在企业慈善捐赠方面的描述性统计量 一方面，无论从 检验还是 检验的统计值来看，来自贫困县的 任职企业的慈善捐赠水平显著高于来自非贫困县的 任职企业的慈善捐赠水平; 另一方面，经历大饥荒的 任职企业的慈善捐赠水平也较高 描述性统计结果初步验证了假说 和假说年第 期表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栏: 全样本描述性统计变量 样本量 平均值 标准差 中位数栏: 按高管贫困经历分组的描述性统计检验变量来自非贫困县的 任职企业 来自贫困县的 任职企业平均值 中位数 平均值 中位数变量未经历大饥荒的任职企业经历大饥荒的任职企业平均值 中位数 平均值 中位数注: ， ，( 二) 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行为表 列示了 贫困经历对企业慈善捐赠行为的影响 一方面，从表 的 栏第( ) 列展示的全样本回归结果来看， 的系数为 且在 的水平上显著为正 在经济意义上，相比出生于非 贫 困 地 区 的 任 职 企 业( ) ， 出生于贫困地区的 任 职 企 业( ) 的慈善捐赠金额占总资产比重( ) 高出 个标准差 同理，从 栏第( ) ( ) 列的回归结果也可以观察到类似发现，出生于贫困地区的 任职企业的慈善捐赠金额占销售收入比重( ) 及其自然对数( ) 分别高出 和 个标准差，许年行李 哲: 高管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具有显著的经济意义 总之，表 的 栏的三列回归结果都支持本文的假设 ，即 个体早年所经历或者见闻的贫困环境会影响其心理和行为，使其更了解社会捐赠的重要意义 当其拥有企业财务决策权时，其经历和心理的特殊性将促使其所在公司更主动地履行社会责任另一方面，由表 的 栏第( ) ( ) 列示的全样本回归结果来看，无论采用哪一种慈善捐赠指标作为被解释变量， 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 从经济意义上看，那些经历过大饥荒时期的 任 职 企 业( ) 的三种慈善捐赠水平变量() 分别比未经历过大饥荒时期的 任 职 企 业( ) 高 出 和个标准差 由此可知，如果 在其心智成长最为关键的童年和青少年期经历三年自然灾害，则将更切身地体验到物质匮乏的痛楚，进而对处于贫困状态的人们给予更慷慨的慈善捐赠，这与假设 的推论一致在控制变量方面， 和 均与企业慈善捐赠的各项指标呈现显著正相关，说明广告支出多 盈利业绩好以及企业价值高的公司，其企业慈善捐赠水平越高，这 与( ) ( ) 等相同，说明企业捐赠的主要约束条件为企业盈利能力和市场扩张动机; 在公司治理层面的控制变量上看， 和 与企业慈善捐赠的各项指标均呈现显著正相关 此外， 企业慈善捐赠的各项指标显著负相关，这可能是由于国有企业在慈善捐赠方面受到更多的行政约束，而非国有企业在决定慈善捐赠水平时具有更强的自主权 其他控制变量均不具有显著性( 三) 汶川地震对 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关系的影响在验证了 贫困经历与公司慈善捐赠行为的关系之后，本文利用 方法遴选样本，并采用双重差分模型( ) 进一步对比了汶川地震前后上述关系的变化，即对模型( ) 进行回归检验为了简洁起见，后文表格均不再报告控制变量的检验结果 从表 的 栏( ) ( ) 列中可以看出， 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相比那些聘用出生于非贫困地区 的企业而言，聘用出生于贫困地区 企业的社会慈善捐赠水平在汶川地震发生之后出现更显著的增长同理，表 的 栏进一步检验了汶川地震对于 童年大饥荒经历和公司捐赠行为之间关系的影响，发现 的回归系数在( ) ( ) 列中均显著为正，说明那些经历过 大饥荒时期的 任职企业的社会捐赠水平在汶川地震发生之后出现更显著的提高 综上可知，高管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行为之间的上述关系在汶川特大地震之后变得更为突出 这说明经历过贫困环境的高管对于遭遇地震灾难的人们具有更强烈的移情能力和共鸣体验，而地震灾害等外生事件的冲击促使上市公司慈善行为的差异更为明显地表露 因此，表的结果总体上支持了假设( 四) 扩展性检验与分析有贫困经历 对自己也慷慨吗?前文发现，有贫困经历的 会对他人更慷慨，那么，这些 对自己是否也慷慨? 还是能够做到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对别人慷慨而对自己节俭? 借鉴 ( ) ，本文设置因变量为年的在职消费水平( ) ，其分别用差旅招待费( 差旅费小车费业务招待费三项之和，) 以及管理费用率( ) 来度量 由表可知， 和 均显著为负，说明有贫困经历的 所在企业的在职消费水平更低，即这些 对自己更为节俭，而不是更慷慨可见，贫困经历修炼了 克己复礼的社会责任感，其不但深刻地领悟了节俭智慧，而且能移情于需要帮助的群体并加以体恤和帮扶，可见其所在企业的慈善行为更具真正意义上的 利他 色彩年第 期这些结果与有过贫困经历的高管可能更加吝啬，更加计较物质财富，因而捐赠更少的观点不一致 感谢审稿人指出这一点表 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的检验结果变量栏: 家乡贫困状况 栏: 童年大饥荒经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注: 括号内为值， ， ， 回归中按照公司股票代码进行了 的处理，并利用选项控制了异方差问题许年行李 哲: 高管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表 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 汶川地震事件的外生冲击变量栏: 家乡贫困状况 栏: 童年大饥荒经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注: 同表表 有贫困经历的 对自己也慷慨吗?变量栏: 家乡贫困状况 栏: 童年大饥荒经历( ) ( ) ( ) ( )( ) ( )( ) ( )注: 同表教育背景政治关联与企业慈善捐赠行为对于成长于贫困地区的 而言，更多的进行慈善捐赠是否受 教育背景政治关联的影响? 本文使用 方法分别为 出生于贫困地区的公司样本找到特征相似的对照组，从教育经历和政治关联两个方面对该问题进行检测: 定义 的教育经历为 ，若 毕业于院校或海外院校则 ，否则 ; 定义政治关联为 ，若董事长或总经理曾经或现在担任政府官员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则 ，否则首先，出于回报社会的情怀假设，笔者认为受过良好教育的 将有更强的社会责任感，因而具有更强的社会慈善捐赠动机 社会对贫困家庭孩子的资助项目产生着长期正向影响( ，) ，对于成长于贫困地区的 而言，接受优质的高等教育常为其改变命运的重要途径之一 在获取优质的高等教育过程中，离不开社会对贫困地区考生的政策帮扶和物质支持 因此，其更有可能具备回报社会和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的动机 从表 的 栏可以看出， 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成长于贫困环境且受过良好教育的 有动机进行更多的慈善捐赠以回馈社会其次， ( ) 认为，慈善捐款是高管与政府构建关系的一种手段 那么，具有贫困年第 期经历 进行更多慈善捐赠是否出于建立政治关联的动机? 为此，本文检验了政治关联动机对贫困经历与捐赠行为关系的影响 由表 的 栏可知，高管政治关联与高管家乡贫困程度的交叉项 为负但不显著，说明成长于贫困环境的 进行更多慈善捐赠并不完全是出于建立政治关系的动机表 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 教育背景和政治关联的影响变量栏: 教育经历 栏: 政治关联(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注: 同表变更与企业捐赠行为的双重差分模型为了控制公司层面的固定效应，本文进一步考察了同一家公司 变更前后的企业捐赠行为变化，研究窗口期为 变更的前后两年( ， ) 新设变量分别为新聘来自贫困地区的( ) 和解聘来自贫困地区的 ( ) ，并令 变更当年及次年记为 ，变更事件前两年记为 本文使用倾向分值匹配法分别为处理组( 新聘出生于贫困地区 的公司样本解聘出生于贫困地区 的公司样本) 找到特征相似的对照组 进而采用 方法，对变更前后企业的捐赠金额进行对比 由表 报告的双重差分检验可知，栏中 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如果公司从来自非贫困地区 变更为来自贫困地区 ，则公司捐赠水平出现显著提升; 反之，栏中 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如果公司经历从 来自贫困地区向来自非贫困地区 的过渡，则公司捐赠水平出现显著降低 可见，在控制了公司固定效应后， 变更的结果进一步支持本文的结论家乡的富裕状况与企业慈善捐赠行为本文假设 着重关注出生于国家贫困县的 是否具有更强烈的慈善动机 那么，一个有趣的问题是，来自富饶地方 的企业是否会捐赠更多? 为此，本文重新定义主要解释变量，用来代许年行李 哲: 高管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当我们用是否属于国有企业的哑变量与 进行交乘分析时， 的系数也不显著我们也使用了是否经历大饥荒的 变更样本进行类似检验，结论基本不变表上一期的 家乡经济状况 若 出生于百强县，则 取，否则取 实证发现， 的回归系数并不显著，说明出生于富裕地区的 所在企业并未捐赠更多的慈善款项; 进一步，在汶川 年地震前后一年窗口的 样本回归中， 并不显著，说明重大自然灾害对此类 所在企业的慈善捐赠行为并未产生显著的正向冲击表 变更与企业慈善捐赠变化的检验结果变量栏: 新任 来自贫困县 栏: 离任 来自贫困县(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大饥荒严重程度会影响经历者的慈善捐赠行为吗?前文已证明，大饥荒等灾难对经历者的捐赠行为产生显著影响 但在同一个时期里，由于各地的农业条件经济基础人口规模等并不完全相同，使得各省的受灾程度彼此有别( 曹树基， )各地受灾程度差异对经历者的情感冲击程度也不尽相同( 程令国张晔， ) 由此，我们可推知在早年经历过大饥荒时代的企业高管中，那些家乡发生过较严重饥荒的 可能表现出更强烈的慈善捐赠倾向 本文用 ， 表示家乡的饥荒严重程度，引用了程令国和张晔( ) 测量省级层面饥荒严重程度的成果，设置了两类代理变量: 一方面，直接使用其计算的人口缩减率( ) ，作为度量 ， 的连续变量; 另一方面，将该指标从高到低排列以将 个省( 市自治区)等分，将 作 为 度 量 ， 的 分 类 变 量 实 证 发 现，饥荒严重程度的两类替代变量( 和 ) 对慈善捐赠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 早期经历的贫困程度对于企业慈善捐赠水平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 对慈善捐赠的回归系数同样显著为正，说明地区饥荒严重程度可以显著加强 早期饥荒经历和企业慈善捐赠之间的正相关关系( 五) 稳健性检验( ) 采用 二阶段回归方法处理选择性偏差问题 在第一阶段中，借鉴( ) 的做法，纳入了上期同行业其他公司 具有贫困经历的比例以及主模型的全部控制变年第 期百强县为中国县域经济与县域基本竞争力百强县( 市) 的简称，由专业机构从发展水平发展活力发展潜力三个方面对县域的社会经济综合发展进行综合评比所得 年之前，百强县名单源自国家统计局发布的县域社会经济统计资料，年以后，百强县名单均源自中郡研究所( 全国县域经济专业研究机构) 发布的县域经济发展报告人口缩减指标( ) 为饥荒年代出生的人口相对于正常年份出生人口的减少程度 饥荒越严重，该数值越大限于篇幅，不再列示稳健性测试的实证结果，如有需要，可向作者索取所有实证表格量，对 ， 进行 回归并计算逆米尔斯比( ) 在第二阶段中，代入第一阶段得到的预测值 ， ，发现 ， 和 ， 对企业捐赠水平的回归系数仍显著为正，表采用类似处理后结论也不变，说明控制了自选择问题后的结论仍不变 ( ) 使用 方法对假设 和假设 进行重新检验，结论不变 ( ) 如果主回归的结果在任何 出生地分布情境下都存在，那么 出生地贫困状况所引致的处理效应的显著性将失去统计意义 为此，我们进行检验: 为每位 随机模拟分配一个出生地; 以模拟的出生地来判断 出生地贫困状况，并生成模拟解释变量 ( ，，， ，， ) ; 利用模拟解释变量 对企业捐赠变量进行回归 次( 或 次) 重复抽样的结果显示，回归系数 显著为正和显著为负的占比差异较小，意味着我们构造的虚拟处理效应并不存在，表明确实是由于 出生地贫困状况这一特征促进了企业慈善捐赠水平的提高，而不是其他因素或噪音所导致 ( ) 借鉴山立威等( ) 的做法，去掉四川地区公司样本后，结论不变 ( ) 将慈善捐赠信息为空的样本纳入回归中，并将捐赠总额变量( ) 赋值为零 结果显示，无论采用 或 回归，当被解释变量为以及 时， 及 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主要结论不变 ( ) 在模型设计中调整了 的度量方法，排除了 年当年的样本，将汶川地震发生后一年( 年) 定义为 ，而将汶川地震之前一年( 年) 定义为 ，假设 的结论稳健 ( ) 考虑到国家贫困县名单自 年后发生过 次微调，另采用目前可查询到的最早名单( 年公布) 来重新识别 出生地的经济状况 结果显示，主模型的结论稳健 ( ) 对童年大饥荒经历的判断标准进行两方面的调整 一方面，考虑到饥荒时期 的年龄大小会影响后面的移情倾向，借鉴 ( ) 的做法，将 童年经历自然事件的判断标准从 岁调整为 岁，并令解释变量 取，否则取; 另一方面，考虑到饥荒时段与 的交集长短也会影响其成年后的移情倾向，用 来度量 经历过的大饥荒时长 取值为 ，分别代表没有经历过大饥荒经历 年大饥荒 实证发现，以及 的系数均显著为正，主模型的结论不变 ( ) 贫困分为两类，即事实上的贫困与感知上的贫困( ， ) 为捕捉 感知上的贫困，将富裕地区的贫困县与贫困地区的贫困县进行对比，把年度平均 排名在全国前 名的省份视为富裕省，将年度平均排名在全国后 名的省份视为贫困省 实证发现，相比出生于贫困省中贫困县的 而言，出生于富裕省中贫困县的 并不会因为环境对比强烈而产生更强烈的贫困感知，进而不会对其成年后的企业财务决策产生显著的影响五研究结论与启示本文选取 年中国上市公司的相关数据，研究 贫困经历如何影响企业的慈善捐赠行为，并分析汶川地震这一自然灾害事件是否影响两者之间的关系 研究发现: ( ) 当 出生于贫困地区，其所在企业进行了更多的社会慈善捐赠，同时，那些早期经历过 大饥荒的所在企业的社会慈善捐赠水平也更高，说明有过贫困经历的 更富有同情心更愿意回馈社会( ) 相比汶川特大地震之前，有过贫困经历的 所在企业的慈善捐赠水平在地震发生后有显著的提高，这说明地震这一外部自然灾害事件的冲击会给那些成长于贫困环境的 更大的触动，从而加剧了贫困经历和慈善捐赠行为两者之间的正向关系 这些结论在使用如下稳健性测试之后依然成立: 选择性偏差调整倾向分值配对法( ) 检验 检验 变更前后的动态比较许年行李 哲: 高管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国家贫困县名单的 次调整分别为: 年 年和 年 由于名单呈现多增少减的特征，故本文在主回归中采用了最新版本( 年)不同变量定义和不同样本的检验 进一步研究发现，出生于富裕地区的 所在企业并未捐赠更多，并且，有过贫困经历且受过良好教育的 进行更多的慈善捐赠以回馈社会，有过饥荒经历且家乡饥荒程度更严重的 进行更多的慈善捐赠，但政治关联状况并不影响两者之间的关系 最后，有过贫困经历 所在企业的在职消费水平更低，说明其能够做到对别人慷慨而对自己节俭本文的研究结论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第一，从利他视角拓展了企业慈善捐赠影响因素的研究，考察了 贫困经历如何影响企业慈善捐赠行为，以区别于以往文献侧重于从谋求经济动机或获取政治资源等利己动机视角来考察企业慈善捐赠行为的研究 其次，本文的结论说明， 贫困经历能激发其内心产生更多的同情心和关爱行为，进而促使其更好地履行企业社会责任，从慈善捐赠 维度扩展了高管个人经历和早期生活如何影响企业决策和财务行为的研究参考文献曹树基， : 年中国的人口死亡及其成因，中国人口科学第 期程令国张晔， : 早年的饥荒经历影响了人们的储蓄行为吗? ，经济研究第 期陈仕华马超， : 企业间高管联结与慈善行为一致性 基于汶川地震后中国上市公司捐款的实证研究，管理世界第 期戴亦一潘越冯舒， : 中国企业的慈善捐赠是一种政治献金吗? 来自市委书记更替的证据，经济研究第期方军雄， : 捐赠，赢得市场掌声吗? ，经济管理第 期李婷朱熊兆， : 早期经历影响个体成年后行为的表观遗传学机制，心理科学进展第 期山立威甘犁郑涛， : 公司捐款与经济动机 汶川地震后中国上市公司捐款的实证研究，经济研究第 期伍香平， : 童年体验的追忆与童年的本质及其消逝，学前教育研究第 期张建君张志学， : 中国民营企业家的政治战略，管理世界第 期，，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年第 期，，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责任编辑: 王利娜) ( 校对: 曹 帅)许年行李 哲: 高管贫困经历与企业慈善捐赠